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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不自然的开始

第一章:不自然的开始

不是有这样的说法,人在死亡之前,过去会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不断闪现。被莫名其妙的怪物追着,找到了从我写下的小说中诞生的少女……因为身体负担太重而陷入昏迷,这样的我在意识消失前能回忆的画面是一切平静的日常被改变的开端。

直到三天之前,我都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不,就现在来说,我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中生。

如果非要说我和身边的同学们有什么不同,也就是我更擅长撒谎。

爽朗的和朋友们交谈,在女生的面前更会表现出过分的关心。在众人眼中,我应该就是一个温柔的“好人”。但真相并非如此,这只不过是我撒下的众多谎言其中一个,是我为了身边的人所编织的名为“我”的精致谎言。

除此以外,我更多地是在文字中撒谎。

无论是多么奇妙的历险和有趣的角色,只要是用文字所描绘的虚构产物,在我看来就都是作家对世人的谎言。因为不想真诚地面对现实,才利用文字来撒下弥天大谎,传世的经典著作也都是些不诚实的臆想而已。所谓的文学者,只是优秀的骗子,而我常常为这些骗子写下的谎言感动不已。比谁都热爱字里行间的情感,也比谁都憎恨现实中虚伪的情谊,在作家们的面前,我只是一个深爱着那些活在文字之中灵魂的忠实读者。与此同时,我也会使用文字为他人编织谎言。

当然,我绝配不上“作家”这种称呼,就和那些擅长运动或是学习的同学差不多,我只是刚好擅长“撒谎”,仍是平凡之人。擅长运动的同学会参加运动会取得名次,擅长学习的同学也可能在学科竞赛上获得佳绩,擅长使用文字撒谎的我也幸运地得到编辑的赏识,有幸出版小说。

三天之前,我惯例在午休期间用手机浏览自己作者身份的微博,结果发现了这样一条诡异的私信:你深爱着自己笔下的角色吗?

怀着无比确定的心情,我回答了:当然。

出乎意料的,对方在收到我答复的同一时间就马上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么,你会给予他们最合适的结局吗?

是关心自己喜欢角色结局的读者吗?这么想着的我并没有和对方深入聊下去,会回复他的私信也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匆匆结束这段聊天算了。

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我很确定。

如此回答之后,对方再次秒回了:若是一切回归到未知,你会如何迈向她的终焉?

莫名其妙。

在那之后,因为同桌突然有生物科目的习题要问我,便慌张地收起了手机,没有继续这段聊天。我是一个有出版作品的作者这件事,除了编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父母。我自己一个人在学校附近租下了一个不到50平方米的房子,平日里只是偶尔才会给母亲打个电话。

直到下午的课程全部结束,我才想起午休时发生的事。

再次拿出手机的时候,私信的聊天内容却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一干二净。难道是我自己删掉了?有人动过我的手机?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的我那时还不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晚自习过后,我一边摆出笑脸和身边的同学们感慨漫长一天的结束一边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校门口外聚集了许多小吃车,摊贩们看着从学校里走出的学生,更加卖力地叫卖起来。往常时候,我不介意和同桌一起买一份炸红薯球,然后一边向着家的方向慢慢前进一边交替两根牙签,分享完纸袋中的这些金黄的食物。但今天是要和编辑交接稿件的日子,作业还有很多,我得快点回去才行。

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上,我却依旧为午休时微博上莫名其妙的私信聊天苦恼。我不会认为是自己在犯迷糊,这件事真切地发生过我是无比确定的。

回到家里,我把稿件发给了编辑,然后收到了她“今天有些突发状况,我们明天再讨论吧”这样的回复后,我也乐得这样的结果。老实说,在作业繁多的晚上讨论稿件,之后很有可能会被迫度过一个无眠的夜晚。虽然白天的时候在学校总有能让人睡觉的科目,但对我来说桌子可远没有床舒服。

“作业做完了吗?”

同桌的短信在十点半的时候准时发了过来。

她总是会用短信开始和我的聊天,接到短信后,我往往只要在企鹅账号上回复她就可以了,接下来,我们就会企鹅上开始日常的闲谈。我并不理解为什么第一条信息要用短信来发送,也曾和她说过没有必要这样,但她依旧执着地按照自己的习惯行事。

作业还剩下最后一点就做完,但我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再次回顾一下自己上交的稿子,所以今天就不能陪她闲聊了。

“抱歉,我刚刚睡着了,现在还剩下很多科目没写完呢,恐怕今晚必须要加班才行。”

这样的谎言谈不上善意或是恶意,只是身为骗子的我信手拈来的胡诌之语。同桌是否相信,对我来说也不重要,谎言本身构成了一个能够说服自身处境的理由,这就够了,不是么?

“咦!那就快点加油吧!实在来不及的话就去睡吧,明早我会很早到学校的。”

是想把作业借给我抄么?好意心领。

“如果真的有需要,到时就全靠你了。”

“好!对了,湖滨公园北门那里好像新开了一家咖啡店,周末的时候一起去坐坐吗?”

在问号的后面再加上一个表示“期待脸”的表情,这样的邀约是同桌的一贯风格。

“嗯……周六下午的话应该可以去自习。”

“真的?那太好了!听说那家店的蔓越莓曲奇非常美味,周六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就一起去吧!说起来,周六的午餐要吃什么好呢?”

“现在我也没什么头绪,还是等到周六再说吧。”

“好,那请加油吧,我去吃水果了。”

结束了和同桌的聊天之后,我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剩余的作业,接着就开始认真翻阅自己已经完成的稿子。相比于在电脑或是其他的电子书阅读器上阅读,我更喜欢纸张的质感。为了能方便自己进行阅读,我买下了一台打印机。

在电脑上完成稿子之后再用A4纸打印出来,用订书器装订好后拿起细细翻阅的感觉让我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安稳。就文字本身来说,我对自己的要求其实很低,词不达意,语句并不通顺的情况在初稿中可谓是大量存在。编辑也常常会就这点对我表达不满,“偶尔也请你稍微在文笔上下一些功夫嘛!”像是这样的抱怨也总会在我的耳边响起。

这次也要麻烦编辑大人啦,一边怀着这样毫无愧疚的心情一边阅读着自己写下的稿子,时间就这样度过了。

……

还记得自己在上周一口气完成这部分内容之后还对此十分满意,再次阅读之后却不由得感到一丝微妙的违和。

缺了一些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没有出现在我的文字里,倒不如说应该是从我的文字中消失了。

苦苦思索依旧得不到答案后,我只得暂时把它放在一边,期待着明天编辑大人能够帮我找到缺少的东西,我走进了浴室。

隔天是星期五,我按照惯例在上课前的五分钟走进教室。

“作业都完成了吧?”

“是啊,费了一些功夫呢。”

简单的和同桌寒暄过后,我掏出了英语课本心不在焉地读着单词。

莫名的不安笼罩在心头,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呢?

不知为何,昨天午休时候的那个消失的私信聊天内容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若是一切回归未知,你会如何迈向她的终焉?

她……是谁?

因为这些困扰,上午的课我一节都没有听进去,好在老师讲授的内容我之前都有预习过,所以也并不会带来什么麻烦。下午有我非常不擅长的物理课,如果不好好听的话之后就会十分吃力了,我强制自己把这些困惑压在心底,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课堂上。

晚自习之前,我收到了编辑的短信:昨天晚上突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关系了!我现在就在你学校门口哦,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完全就是在教唆我逃掉晚自习啊!这个女人!

“好学生是不会随便逃掉晚自习的,身为成年人请不要用这种散漫的风气带坏我。”

我如此回复。

“是吗?那这样就没办法了。”

这么老实就妥协了?

之前我确实因为工作的事情逃掉过几次自习,但是邻近考试,最近的作业压力还算比较大,我想尽可能保证自己的成绩不会下滑。当然,我也并不是什么真的好学生,在班级里也就是一名纯粹的中等生。语文、物理和英语都算是我的弱势学科,生物、化学和数学则相对要比平均水平好上一点。

不想逃掉晚自习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怕同桌起疑,之前离开学校的时候也是在学校门口上了编辑的车,还有一次则是刚出校门就被牵着一大堆气球穿着好像幼稚园小朋友衣服一般的她扑了过来。这一幕都被同桌看到,所以她总会在之后一脸担忧地问我编辑是谁。

之后无论怎么解释都很麻烦,毕竟一个身材高挑的好像模特一般的美女开着车在学校门口等着我都会让人感觉很奇怪吧。

如果现在我再逃掉晚自习,同桌也一定会跟过去的。

“怎么了吗?”

真是个敏锐的人啊,我的同桌。

“不,没什么。”

我回过头,以一副轻松的表情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同桌嘟起嘴巴,嫩粉色的嘴唇微微撅着,瞪圆了眼睛仰视我。这个样子仿佛在说“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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